lol以绪塔尔故事:《元初公理》

时间:2020-03-26 14:59:49 来源:

lol以绪塔尔故事:《元初公理》

最近lol官方推出了以绪塔尔故事:《元初公理》,多半是要出新英雄了,相信很多玩家都想要阅读以下以绪塔尔故事,下面小编就为大家分享一下吧!

lol以绪塔尔故事:《元初公理》

河流带来的记忆,属于那个逝去已久的世界。我很好奇是不是只有我自己能找到这些记忆。

河水对岸,我看到了父亲打理的藤蔓,它们弯曲缠绕,在以绪塔尔的边缘保护着这里的人民,这是符文之地最后的净土。无论上游还是下游,河流上方都被枝叶拢成的拱顶覆盖,延伸到晨曦远方的昏暗尽头。每到此处,我都在好奇这黑暗中是否潜藏着蟒蛇或猎豹,或者其他危险。我的母亲专门狩猎那些野兽,提供肉食,也为瑟姆丘尔村提供保护。我的父母以为我会追随他们的脚步,以为我会成为园艺师阿里埃,或者猎手阿里埃。

这两条路我都没选,但他们的教诲共同塑造了我现在的路。

我抖落长袍,将风素索丝滑透明的长穗在两只手上各绕一环。二十三年来对元初公理的苦学已经把它们烙印在我的脑海里——只要以素索为集中点,我就能操控它所勾勒出的元素。我的研习让我获得了掌控、领悟、智慧。但如果没有素索,我对元素的掌控并不比其他以绪塔尔人更出众。

我踏进河水,赤脚踩在淤泥中,走到齐腰深的地方。我向前探出一只脚,寻找着水下的树根,那是我用来捕猎的陷阱。找到树根后,我便开始用上素索。

我举起双手,找到记忆中第五公理的丝线,然后挥动素索,就像用笔刷在画布上作画。随后,河水开始翻涌,一个巨大的气泡开始在我身边缓缓臌胀,从水面延伸到河床。流经的河水冲击推挤我制造出的气流,压迫这非自然产生的空隙,但我的杰作并没有让步。脚下的河床显露出淤泥、石块和树根。盘根错节之中俘获了零落的碎片,那是以绪塔尔以外某个地方冲来的东西。这些远古的碎片是那个遗失已久的世界仅存的回忆。

那些远古文明一定非常震撼,因为他们的工艺品往往在经受了时间与流水冲刷以后依然完好如初。今天也是如此,有什么东西被一束阳光映得银灿灿。看到它,我的专注立刻变为喜悦。我咧嘴露出笑容,扑通一声盘腿坐到泥巴里。我开始顺着树根挖掘,挖出了一把短柄斧,整把斧子都由一块钢铁浑然打造。美极了。

我仿佛看到了一场几千年前的战斗。一群勇敢的战士对抗那群吞噬了符文之地的怪物,我突然充满感激,因为我现在能有机会纪念那场高尚的垂死挣扎。我立刻附身向前,继续深挖淤泥,寻找我的防水藏宝箱。

我找到了藏宝箱的盖子,它需要一些元初公理知识才能打开——这是我很早以前的防范措施,以免我被人发现。这里面装满了所有我认为值得保留——和隐藏的东西,已经收藏了许多年。等我成了育恩塔尔,我将把这些宝藏带到以绪奥肯,让历史学家和其他学者们共同研究。米瓦西姆,我亲爱的导师,也是以绪塔尔最伟大的自然元素使之一,经常责骂我对纳西亚纳——“彼方世界”的兴趣。所以现在我还需要保密。我把斧子放在一顶铜盔旁边,然后手腕一翻,关上了宝箱。

然后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

我的风素索不见了。

我从来没敢想过这种事。我仅凭自己的力量就关上了盖子,根本没多想。只有育恩塔尔才有能力——才有资格这么做。我在泥地里胡乱翻找,但素索却无处可循。慌张、喜悦、恐惧在我体内争锋夺势。然后我才注意到,河水依然在我身旁分开流淌。我在掌控元素。

我转身看向那面藤蔓的高墙,以绪塔尔的边境,然后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:我用气流包裹自己作为屏障,漫游在一个没有生命、只有答案的平原上。

我走出了两步,这时一股河水激荡到空中,在我身边的空间里荡起巨响。我的双眼下意识地四处张望,搜寻危险。我以为会看到水中的血盆大口或头顶的猎鹰,但最后看到的是一个人影,在河岸边耸立。是米瓦西姆,我的导师。她的育恩塔尔长袍即使在阴影中也显得黑暗,她的体态并未被年岁压弯。她的双眼像青玉中射出闪电,我塑造的气泡缩小了。米瓦西姆只是轻轻挥了下手,河水就开始咆哮着加速,从涓流变成湍涛。我以为自己很聪明,以为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之所。她是不是一直都知道?

我的气流屏障开始衰弱缩小,河水从我身边擦过。我很快就将被卷走。但我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愤怒。她猛然向我伸来一只摊开的手掌,这个动作我已经很熟悉了。或许只要一番足够聪明的论证,我还有可能避免惩罚。

气流和水雾拍打着我,但我看到了其中的规律。她正在循着一道公理延伸的线条,操控我们之间的空气。

这不是惩罚。这是一次考验。一个谜题,我多年来接受的训练都是为了解开它。我想象自己正在瑟姆丘尔并不大的神殿书库里沿着环路绕圈,开始准备和我的导师逆向而行。

当我来到她身边,她脸上欣慰的微笑令我精神振奋,但我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。她张开双臂,在我就要摔倒的时候抱住了我。

“是时候了,我的学生。”她在我渐渐失去意识的同时悄声对我说,“到了以绪奥肯,你将在维达利安下尽你所学,进行自我防卫,而我们将判断你是否有资格成为育恩塔尔。”

步行一周后,我们二人来到以绪塔尔的内陆,这是我从没到过的中心,但我们停下来歇脚的村庄看上去比我自己的村子还要简陋。

“他们真有必要如此恐惧吗?”与佩斯兰的慷慨家主道别以后,我问米瓦西姆。“我父亲直接打理边境线,而他无所畏惧。”

“猎豹的冲刺不会让猎人扭头逃命,”她回应道,一边心不在焉地拖着浮在空中的行囊起起落落,一边继续走着,“但远方的一声咆哮可能会令最勇猛的铁匠落荒而逃。”

两个孩童沿着小路打闹着,向着村庄的方向奔跑。“我觉得他们怕的是未知。是可能发生的改变。”

我能感知到导师正在纠结着什么。一片片宽厚光亮的叶子正好挡在我们眼前的高度,我伸手将它们推开。“我们所处的情况在历史上绝无仅有,”她叹了口气,“再和我说说,你的父亲如何看待自己工作的价值”

我父母的容貌浮现在眼前,那是我最初的记忆。他们的故事激发了我毕生的追求。我换成了说故事人的轻声语调。“在最终之战过后的年岁里,混沌当道。整个世界都翻江倒海,充斥着怪物和死亡。”

我让最后一个词回荡在空中,但米瓦西姆并不为所动。于是我继续讲下去。

“我们几乎被逼到了灭绝的边缘,就在那时,我们的贤者——第一代育恩,将以绪奥肯的元初公理变为了兵器,平息了所有敌人,封锁了我们的边境。由此,这里就成了唯一一片净土,安然度过了那灾难浩劫的时日。”

“残存的世界遭到了毒害。以绪塔尔的树冠华盖庇护了我们,其他地方的一切都被毁灭吞噬。”我咧嘴大笑,冲着自己软肋下方打了一拳。“所以,严格来讲,时至今日,是瑟姆丘尔诸位伟大的园艺师在保护以绪塔尔免遭同样的黑暗命运!”

米瓦西姆的微笑在她消瘦的面庞上增添了几道皱纹,多年来,她培养了我和其他多位学生,自己却日渐憔悴。“对于那些园艺师来说,那些侵入我们密林的可怕机器,只不过是那毒害延伸,对吧?是长着机械足的恶瘴。”

我们面前的道路回转,豁然开朗,苍白的阳光直接照下来,温暖了我的脸。“应该是吧,”我回答道,“不过育恩塔尔拥有更强大的装备对付它们。”

“但还是一样。实际问题,实际解决。”

“的确。”

“而你是一位学者,你接受的专业训练就是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辨,去理解异样的观点,对吧?”

我笑着答,“是的。”

“那,一个村民——假设是一个商人,不具备边境园艺师的自信和经验……”

“……那他会把这个问题抽象化,这样一来他们对此产生的反应就完全基于情绪。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除非……”我缓缓说出两个字,双手若有若无地比着什么手势,“除非我们能为他们讲解情况,弥补他们的种种无知。”

米瓦西姆摇了摇头,“商人有精力经商。可能还有点精力娱乐,其余的都献给家庭。其他的一切都是干扰。”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揶揄,这意味着这场对话回到了更轻松的闲聊水平。“他们可没有数十年时间的富余,没法在贤明狡黠的大师门下学习。”

我甘拜下风,无言以对。“也没有能够提供慰藉的生活经历。我懂了。谢谢您,米瓦西姆。”

我们经过了片刻的沉默。“因为这样的差别,以绪塔尔变的更好了。我很高兴你没有成为猎手,我亲爱的衿下。”

我的笑容迎着太阳。

以绪奥肯地域广袤。似乎一直延伸到太阳照到的天边。最高耸的巨塔群突出于树冠之上,光彩夺目、棱角分明、精雕细琢。迈向以绪塔尔都城的每一步都让我看到全新的景象,全新的形状。

虽然中心巨塔远远看过去就已经蔚为壮观,但当我站到它脚下,才亲身感受到它的磅礴。

穿过气派的北大门刚走了几分钟,色彩与声响就令我们应接不暇。顽童来回奔跑,身后追着看管人,身后又追着商贩、美容师、占卜师和工匠。米瓦西姆的黑色长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比在丛林里的时候更有气势。周围的人群看到米瓦西姆的黑紫色长袍,纷纷毕恭毕敬地让开,那是育恩塔尔专享的织物。纵使以绪奥肯城和瑟姆丘尔村之间千差万别,人们也有一个共同点:对育恩塔尔的绝对尊敬。

“米瓦?米瓦!”一个轰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

“噢,噼咔,”我的导师喃喃自语,但不等喘完一口气就立刻回到了原来的文质彬彬。我们前方是一个交叉路口,正上方横跨过一座华美的大桥,桥上的人们正坐在优雅的椅子上用餐。一名身材壮硕的老者发疯似地挥手。双瞳碧绿,头顶光秃——身着育恩塔尔的长袍。“亲爱的裘克!”米瓦西姆向他大声打招呼。“你提前了!”

裘克——的全名尊称我还不知道,谨慎起见我没有开口。他迈着撼地的步伐向我们走来,身后跟着十几个眼睛放光的学徒,身上穿着和我一样的学生长袍。“啊,我不是一直都提前嘛!再说,论路途遥远,塔亚尔青还不及瑟姆丘尔的一半。”

他张开宽广的怀抱,她从容优雅地回以拥抱。

“啊,米瓦。我们上次见你之后过了好久。教了不少……”他的目光游移,毫无疑问是在寻找米瓦西姆的学生团队。最后他的双眼缓缓落在我身上。“教了不少,呃,也不多的……学生?”

“是的,也在帮忙打理瑟姆丘尔。”米瓦西姆向后退了难以察觉的一步,裘克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信号,但却也后退了同样的一步。“农村的学生们参加研习的时间很少,而且他们很快就会为了更现实的目标而放弃。”

“啊,要是我生长在林野中,一定能成为最出色的猎手!”他挥一挥粗壮的胳膊,示意身后的那群学生。“但我成为了一名还算合格的导师,虽然有自夸之嫌。”

米瓦西姆看了他们一眼,裘克放声大笑,那群学生也随声附和地笑起来。“维达利安将证明你的实力,我敢肯定。”她平静地回应道。

一个矮个子红头发的学徒玩弄自己的元素专注力,却不小心被自己拖地的长袍绊到。他扔出一团火,点燃了一个倒霉商贩的羽毛拂尘摊位。那个商贩大叫一声,手忙脚乱地通过一壶水介导自己的魔法。结果火焰却爆燃起来。

“裘克斯兰!”米瓦西姆高声大喊着。她一只手优雅地回旋,抽出了火焰中的空气。

那个商贩紧扣着双手走过来。“我真是——噢,天啊。二位明者,万分抱歉。请原谅我的摊位摆放凌乱,真是……我是说——”

“相安无事,”米瓦西姆说,裘克斯兰则大吼一声“哈!”同时一巴掌拍在那个学生的后背。

“我这个徒弟天赋异禀!看呐这烧的多快!”他向后推搡着自己的学生们,向城中心继续前进。他回过头对我喊道,“米瓦的学生,祝你好运!”

商贩惊恐地瞪圆了双眼看着米瓦西姆。“抱歉,尊敬的商人。”她说着,从长袍里提出两只甜木瓜,那是上一个村子的赠礼。她把木瓜交给他,然后将我拉到身边。

“那个人,裘克斯兰——”我刚要开口问,米瓦西姆就打断了我。

“——他是育恩塔尔,无论如何,这一点都不会变。你这辈子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位,衿下。”她带着我快步走过拥挤的大街。“他是残酷的教训,你很快就会懂。不要让他——也不要让以绪奥肯城,抢走你的专注。”

裘克斯兰那个放火的学生失败了。按照传统,他必须沉默地离开以绪奥肯。

他一生都献给了研习。或许他会成为商贩、裁缝或者说故事人。我希望他能幸福,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育恩塔尔。他的同学都黯然失神、心灰意冷。他这个榜样灭掉了他们的心气,但却坚定了我的决心。

几天之内,我就已经能够猜出哪个学生会通过、哪个会失败、哪个会崩溃。这种领悟让我想为他们流泪。

但我心中只想着等待我的试炼。

终于,这一刻到来了。我踏进了以绪奥肯的心脏,看到地面上印刻着上千道弧线。在这精密复杂的几何线条中,隐藏着元素的语言。我感到自己迷失其中,眼前掠过一个个我似乎认识的公理……

当心。

我集中思绪。在我头顶的开阔空间,育恩塔尔长老团正站在回廊上俯视,他们的长袍代表着夜的每一种色泽与气质。每一位都是完美的哲学家。每一位都是各自元素系领域的大师。

巨塔的中心空室似乎被一分为二。下半部,是我即将接受自卫试炼的竞技场。上半部,是一座巨大厚重的环形石台,它的重量更多由奇术魔法承载,而不是结构工程。空室分割处,一道宽厚的环形魔法形成汹涌的旋涡。看上去深不可测,不知嵌入地底多远。

石环之上的高处,漂浮着维达利安,宏大的织器,它周围环绕着合金圆环,散发着黄金的光晕,它的丝线正在杂乱无章地旋转。我将在它的经纬之下尽我所学保护自己。如果我成功了,它将织出一套长袍,代表我育恩塔尔的身份。

今天,我将掌控元素的湍流。我踏进了石刻图案的中央。

力量的潮涌让我炫目,纯粹的元素之力通过元初公理聚焦于这一点。这力量磅礴浩荡。我就像一只渺小的蜂鸟,掠过风暴的乌云。我用力眨眼,巨塔的空室回到我眼前。

米瓦西姆站在上方某处。我找不到她的目光;我的心弦紧绷。四面八方的目光打在我身上。他们是育恩塔尔,贤明的长老团。

“阿里埃•昆兰。”我的名字回荡在空室中,或许是回荡在以绪塔尔全境。“你正站在万物的中心。你正处于所有人的目光下。请你用尽所学,保护自己。”

维达利安开始旋转,放出松垮的纤维。我伸出手,让一根午夜丝线落入掌中。

“那条正割线被你截断了,”一个坚定的批判声音传进我的意识,一条线段发出光亮。“现在它将影响温度,而不是压强。”

我没有理睬那个声音,凭意志握住更多丝线,将集束导向下一条线。经过几秒钟的高度集中,我听到自己的回应。“压强和温度是一对姐妹。只要我能控制空间,就能获得更强大的效果。”我消除了育恩塔尔标注的幽影光亮,继续自己的操作。在内心深处,我感到一种惊恐,因为自己竟然能如此淡然地回绝长者的批评。

但在眼下,我摒弃了这种感觉。

又传来一个声音。“我看到,你的元初公理集合中有十一条正切线。普遍接受的做法是对每一条正切线做一条平行线。如果不这么做,就会引入不必要的图形,就有失衡的风险。”

我想起了米瓦西姆。这个做法是她自己的发明,受到我年轻叛逆的启发。

“普遍接受的做法并不是真正的掌控,仅仅是为了美观。”我回答道。“这种连接方式可以补充第三公理,同时加强第五公理。它们的合力可以抵消失衡效果。”

回应我的只有沉默,不过我右侧的衣袖翻动了一下,引起我的注意。一名女子,烟灰与碧绿相间的长袍,双眼如同被烧红的钢铁。她是育恩阿莱,新一代皇储之一。她赏识的笑容像一只利爪,划过我的心。

我埋头继续。

现有的元初公理集合已经完整自洽。我最初的焦虑和恐惧已经从脑海中渐渐隐去,我已成为凡体肉身之上的存在。我就是以绪奥肯,我此刻似乎拥有全世界的力量。我随着自己作品的形状,寻找下一个——

噗通。

——戛然而止。一下心跳的工夫,时间似乎出现了停顿。我抬起视线,望向空室外墙中的神秘旋涡。它剧烈翻涌着,就像无数丝线织成一团乱麻。

在错综复杂之中,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。

我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。

我并没有在中心巨塔内。我正在丛林上空翱翔,我正在飞过以绪塔尔。

我向下望,看到了元初公理。那不是某一座巨塔中聚集的几何图案,也不是许多几何图案——那是覆盖了全世界的线条。我乘着一条环绕以绪奥肯的线飞驰,它带着我,顷刻间就回到了瑟姆丘尔。我微笑着看到熟悉的树廊、我偷懒打盹的角落、还有——

瑟姆丘尔被甩在我身后。不太对劲。

我瞪圆双眼,双脚踩空,一头扎进了精心打理的藤蔓之网,那是生与死的分界线。我抱紧自己,准备迎接终末的湮灭。可我却飞过了葱郁的绿植。开阔的野地上,各种各样的生物奔跑跳跃。我掠过了一条大河,宽如以绪塔尔全境。

我一定是疯了。这些飞旋的景象都是凡人临死前的念头吗?

我的试炼失败了吗?

我看到山峦、谷壑——还有人。我看到了人。我——

我停了下来,停在某个寒冷的地方。白色。白得炫目,还有狂风吹雪。

景象的背后,存续着力量。元初公理交汇于此。不应如此。

一群人,有男有女,穿着毛皮和白骨的衣物,正在彼此切磋武艺。不对——他们是在交战。一根棍棒敲碎了一个人的头颅。我伸出手。粉雪的云雾形成涡旋,他们纷纷逃离这异象,逃离我。唯独一个比其他人都更高大的人,他直接盯着我的双眼。我能感到他在扭曲,在寻找我。他用冰霜生成了一支长枪。

这个野蛮人绝非来自以绪塔尔。他怎么可能染指元初公理?

他的魔法不一样。力量来自别处,也触碰不到我。虽然他的长枪对我没有效果,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让我动摇。他的存在是错的。

以绪塔尔的外面,什么都没有。什么都没——

我眼前的景象顷刻间消失,在我体内只留下了真空。血液如雷霆般汹涌地填补空缺,尖锐的呼啸声刺穿我的双耳,我的心智正在迅速回归肉身,快得让我难以适应。

当然了。这个世界当然没有死去。以绪塔尔当然不是唯一一个抵挡了灾难浩劫的地方,我们只不过是用了一层藤蔓的幻象帷幕而已。我当然不会是独行的冒险者。在空气屏障的包裹之中荡遍全世界?愚蠢。我想起了父亲,作为园艺师的他,对自己的作品那么自豪。对藤蔓帷幕的真正意义那么无知。

我觉得双眼在脑壳里跳痛。我全身的皮肤发麻,一部分的自我对新的发现欣喜若狂,但剩余的自我则满心厌恶。育恩塔尔肯定可以听到我的心跳,我的心正在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狂跳声。但他们纹丝不动。

一段儿时记忆突然占据了我的脑海。在那段记忆里,我恭敬地向米瓦西姆呈上我在河里找到的第一件古代遗物。我记得她的迟疑;那时我以为她是被我无尽的好奇打动。那一天,她纳我为学徒。我那么喜欢对她讲述我的天真猜想,那么期待成为育恩塔尔,那么希望与米瓦西姆的贤者同辈们共同探索未知。

我的样子一定特别傻。

以绪奥肯的力量稳住了我颤抖的身躯。我渐渐冷静下来,心跳减缓。但愤怒涌入了空隙,即使以绪奥肯也无法阻挡。这是一条洪流,卷着背叛、羞愧和悲伤。

某种丑恶的东西控制了我。我颤抖的双拳紧握以绪奥肯的神力。我要碾压这间空室,埋葬这里的所有人,就像琥珀中的昆虫。在以绪塔尔古老的力量中心点,感觉这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
数十年的哲学思考与修辞学辩论拯救了我。练习过无数次的反射行为替代了情绪化的宣泄:这个情绪背后的真相是什么?我必须称赞米瓦西姆,是她的教导让我迅速从疯狂的边缘撤回了脚步,来到了唯一可能的结论。

这才是真正的试炼。

育恩塔尔长老团世世代代都在维持这个幻象。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能被简单地解释或讲述;你必须自己亲眼看见,必须有足够的智慧,放下自己最初的反应,得到最终的领悟。我把一阵不可救药的笑意藏在心里,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育恩塔尔长老共聚于此。毫无疑问,以他们共同的力量,可以轻易摧毁或迷惑走到我这一步、且被情绪征服的人,即便我掌握着以绪奥肯的力量,对他们来说也不足为惧。

我的愤怒冷却下来化为决心。我扫视周围,迎接每一位贤者投下来的凝视。我的眼神在对他们说:我已经通过了你们的试炼,剩下的都是走过场。

我不会被现实击垮。我回到几何线条之中,开始完成最后的收束。

育恩塔尔长老团默默地看着我的操作。

结束了。元初公理标志着我已经充分领悟并掌控了气、水、以及二者的全部结合方式。我想起了那个人,想起了彼方世界。在我头上,育恩塔尔正在仔细浏览我交出的线束,在其中寻找错误。他们是找不到的。

气氛发生了变化,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。我站起身,缓缓旋转,神奇地摆脱了大地的吸引力。我再次看向我的导师。我希望从她的双眼中看到羞耻、自责、或者忧伤,因为我被她的谎言蒙蔽了数十年。但我看到的只有自豪。

我放声大笑。我实在忍不住。虽然这时维达利安正在越转越快,我在刻纹地面留下的丝线正在收拢包裹,而我就像蜘蛛网中的小虫。

魔法从我体内流淌消散,疼痛占据了我。育恩塔尔长老团异口同声地开始了吟诵。我听不懂他们的言语,但发光的丝线正在围绕着我,彩虹微光沿着我的双臂双腿缠绕盘旋。

我飘浮着,被囚禁在维达利安和新生的织物之间。我感受到力量重新注入我的体内,就像麻木的肢体渐渐复苏。

随着丝线织成了布匹,我感受到了。我已成为育恩塔尔。

他们的诵唱声音渐强,我缓缓飘落到地上。一张张冷漠的面孔纷纷绽放出笑容,但我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温暖。

我梦到了我的藏宝箱,里面装满了远古的物件。

我愚蠢的热爱。数十年对彼方世界的想象,还自以为是地想要与育恩塔尔分享秘密。我回忆起那个年轻、愚蠢的阿里埃,一心想要探索发现。我希望那个男孩能够获得的,不能说是复仇,但也差不离。

“你醒了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,似乎是从时空之外传来。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醒来,但我身下是一张舒适的床,旁边有温暖的火盆,还有一位关切的导师。我有太多问题想问她,但我害怕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
“我醒了,米瓦西姆。”我的声音比我预想的要柔和,既没有泪水的哽咽,也没有愤怒的强横。

“从现在起,你要叫我米瓦,”她回应道,“我们是平级了。”

随后是静默。我们共度了这么多年,今天是她第一次以沉默相对。

最后,她开口说道,“我当时对我的导师怒不可遏,你知道吗。我们好几天都没说话。我……我只是来看你是否安好,你要是想休息的话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
我不需要休息。我要行动。

但我表现得很平静。“您教导有方。”

“哦?来和我说说你的想法。”这句话,我曾在研习过程中听到过无数次,但现在听上去却不像是在等待正确答案。毕竟,是平级了。

我还没有时间去练习其他育恩塔尔长老的虚伪,但我不需要虚伪。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弥天大谎的一部分。我能描绘出大概的轮廓,然后米瓦西姆的宽慰和自豪将补充其余的细节,然后这场对话圆满结束。

“育恩塔尔长老团完好地保留以绪塔尔。”我首先确认了这一点,“每个以绪塔尔人都知道,只要长老团做出了决定,就没有回旋余地。”

说话的同时,我渐渐找回了自己。修辞论述的熟络让我感到踏实。

不过,我还是有点反感。有点不甘。

“千千万万条丝线构成了每个决定,每一条都是我们通过思辨、探索、和换位思考学来的。如果你能领悟所有丝线,你就能做出完美的决定。”

不经过米瓦西姆首肯就继续发言,我还有点不适应,于是我紧盯着火盆里的焰心,任凭它灼痛我的视野。“所以育恩塔尔肩负着做出决定的重任。在以绪塔尔人眼里——包括此前的我自己,我们的土地是一片封闭的领域。我们让每个人看到的丝线,仅限于他们能力所及,正如我们在路上讨论过的。而且……”

我到底还是忍不住,扭头看向她,征求那个短暂而又坚定的首肯,确认我思路的正确。“早期的育恩贤者们遭遇了这个无法想象的两难困境。怎样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的人民免遭外部世界的毒害。他们的选择是让我们与世隔绝。任何愚钝无能之辈都走不出这伟大的一步,都可能导致以绪塔尔的毁灭。所以才有了现今的区别,才有了造就育恩塔尔的苦读研习。”

这个理由很充分。但是,我依然厌恶不已。

我最后总结道,“所以说,育恩塔尔长老团内部也已经争论了不知几百年,但没有哪一位长老能够拿出足够好的议案,足以撤回这个决定。”

平静祥和的大势,静候最贤明的思想出现,确保下一步不会走错。这样不对,总感觉哪里不对,不止是残酷的虚伪本质。

我猜,我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,用语言去描述哪里不对。与大势为敌。

米瓦西姆上身微微前倾,对我致以敬意。“面对维达利安之后,我花了更久才得出同样的结论。”她站起身,递给我一只手。我握住了她的手,艰难地站了起来。“来吧。开餐了。我们这些长老必须共同庆祝,又有新人能够直面我们的目光而不倒。”

我再次想起我的藏宝箱。

我想象着自己打开盖子,把我的愤怒放了进去,然后把箱子封闭、藏好。

我露出疲惫的笑容。“走吧。”

我站在中层,面对大厅的喧嚣。盛满食物的餐桌在三五成群的宾客之间飘浮穿梭,人们沉浸在研讨、叙事、和舞蹈中。几个新晋成员看起来和我一样愤怒,但他们的气馁已经被同僚友爱之情缓和,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,这种愤怒一点也不新鲜。在以绪塔尔境内,没有任何地方像这里一样牢牢地掌控着元素的力量,他们大多数人似乎都很快接受了自己优渥富足的新生活。

我们把育恩塔尔视作偶像。我曾称他们为完美的哲学家。真理的探寻者。我收集了那么多小物件,我曾渴望探索并钻研外面的世界。我曾梦想着自己能有资格与最贤明的思想唇枪舌剑,让真理之光照耀符文之地。

现在回顾那些想法,简直……不堪一击。

“呵,谁也不能怪你闷闷不乐。”我听到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声,一双华丽的手环搭在栏杆上。“此等水准的庆功宴,还不如那次喜迎小骡子诞生呢。”

是我试炼时看到的那位育恩阿莱。虽然身材并不高大,但她的气场却占据了整个狭小空间,而且她这贵气凌人的口吻,让我不知该如何展现敬意。

我最后手足无措地简单鞠了一躬。“我在这里旁听就已经大喜过望了,尊贵的育恩阿莱殿下。”

她笑了一声,紧接着是一声充满不屑的鼻息。“我的尊贵,可不是靠家族血脉得来的。”她瞪着我等了片刻,看到我不知如何回应,她又说,“我倒不介意直接告诉你,让我苦闷惆怅的,是你居然不认得余。不认得奇亚娜。”

奇亚娜。她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带着夺人的自信,让我面颊火热,羞愧难当。“请恕罪。我的家乡距离以绪奥肯城路途遥远。”

“也是,好吧。那现在你已经知道了。来吧。我管你叫小埃可以吧?”

听上去并不是在询问意见。于是我跟着她来到阳台的门前,走进外面的黑夜。即使是现在,以绪奥肯依然灯火通明、熙熙攘攘。

“在我的试炼中,小埃,我看到了最辉煌的景象。一个可以说是原始的生物,伸出爪子袭向天空,它拥有那么庞大的力量,那种力量应该只存在于巨塔里!它距离我们非常遥远,而且许多人都在为了争抢它而厮杀。”

“我见到的景象也差不多。”我答道。她充满热情地点头。

“是的!当时我心里只想,‘不应如此!’这种地方不应该在存在于以绪塔尔之外,这种力量怎么可以不受育恩塔尔的引导?小埃,这太可怕了。”

她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。

这就是与大势为敌。

“作为育恩塔尔,我们受到尊敬是因为我们掌控了这个世界。小埃,除了以绪塔尔以外,还有多么广阔的世界!我们只是引领,但我们却不行动。或许有些足够贤明的人能够认识到,他们不能独自承担这个决定。或许其他人是在害怕?”

我用心倾听,我知道奇亚娜是不害怕的。不知是什么让她登天远望,也不知是什么让她自信十足,但她在以绪塔尔人里绝对独一无二。

“不应如此,”我喃喃自语。这几个字感觉分量十足。

她看着我,双眼映着以绪奥肯之光。“所以呢。我和你,小埃,我们来一起图强求变。”

一年了,我穿上长袍以来第一次觉得不合身。可能是因为其他育恩塔尔长老。可能是因为这间空室。这是我完成试炼以后第一次回来。

魔法依然沿着墙壁旋转着形成漩涡,在中心的深渊里,我看到了那个地方,现在我知道它叫弗雷尔卓德,在我们最古老的历史里有记载。有朝一日我要亲自踏上那片高山。

一名学徒穿过门扉。她自信的笑容让我想起母亲,她几个月前得知自己的孩子成为了育恩塔尔,感到无比骄傲。

我想为她流泪。

群集于此的育恩塔尔长老们全都心照不宣。米瓦西姆在我的左前方,环廊的对面,向我微微点头,她的目光里依然透着骄傲。我也对她微微点头,然后我看向奇亚娜的方向。她的面容没有出卖任何情感,但只需要她在场我就可以放心。我并不是唯一一个看到他们失败之处的人。

谢谢你,米瓦西姆,谢谢你的教导。我将倾尽所学纠正我们的错误。与奇亚娜一起,我将构建完美的论证,向你的一切致敬,包括你初进育恩塔尔时的那份苦闷。

我希望,当那一刻来到的时候,你已做好准备。

那名学徒向前迈开步。空室静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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